浅谈对联的修改

一直以来，经常有朋友写了联找我修改。替别人修改对联这件事情，其实挺纠结的。我并不十分爱给别人修改对联，主要是因为别人的创作思路，外人通常不是百分之百都能把握，因此在修改的过程中，难免会出现“走偏刀”的情况，那就有点适得其反了。当然对于一些比较明显的问题，修改下还是无伤大雅的。

据我的经验，修改对联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去着手：一是语言文字，二是句式架构，三是表意逻辑，四是切题与否，五是立意深浅。这几个方面是逐渐深入的关系。我看一副联，首先关注其文字是否通顺，是否精炼没有赘语，是否语言风格统一，没有文白混杂等。这个最先的感官印象。其次再看它的句式架构是否均衡，是否“撑得起来”。如果句式过于散或者过于乱，那都会影响到读者的感受。再次，比较高的要求就是联语的逻辑清晰，意象合理，有层次感，张弛有道。这是涉及到内涵的部分了。要修改起来的话，自然就比前面几步更难，而需要“动刀”更仔细了。那么最后的一步，切题和立意，自然是放在最后面去考量。这两点代表作者思维的最直接、最深层次体现，它们如果不合格，那往往表示整副联就得做大手术了，因此能不动则不动。

下面随便举几个例子，来看看对联应该如何修改。

【一】

无题（浅浅）

中秋佳节，一弯圆月家山盼；

午夜清香，十万乡愁客舍燃。

此联作者并未标出题目，不过从内容也能大致看出是写中秋节感怀。看此联基本文从字顺，架构也没大问题，就两分句。但问题出在哪儿呢？出在深层表达上。首先，“中秋佳节”这四个字就表示了个时间，信息量太小，属于赘语。既然是“圆月”，那肯定也不能用“弯”来修饰了。“盼”字用得也有点断。“午夜清香”，也有点不知所云，什么清香？又为何是午夜？都不清晰。最后一句既然是“乡愁”，肯定是比较凝重的心情了，用“燃”来形容也不妥。

综合上面的问题，语言方面我给它改为：

佳节客他乡，盈怀月色家山念；

清杯斟此夜，满地乡愁风露凝。

这么一改，表达比之前是顺畅了。立意方面基本没有大的改变。而说到立意上，作者要表达佳节思乡这个主题，并未有新意，但因为是作者的联中之意，也不能随意改动，就无须费劲了。

【二】

大学开学前忽念高中生活（难归客）

梦将醒，忽觉一瞬纳三年，熟宣多少，能载此等岁月？

神已清，当感四时藏半刻，笔墨有些，可留过往光阴！

此联一看就是不成熟，问题也较多。首先，文字不够通顺，句式架构也不够稳。这两点就要先“开刀”。我给它调整为：

一瞬叹三年，大梦里醒来，且敞心怀听岁月；

寸阴珍四季，流光中过往，犹凭笔墨写年华。

因为作者在表达和架构方面都比较稚嫩，因此这两块都需要大改动，改完之后就是上面的样子了。基本保留了作者本身的立意方向。让语言和结构都比较有“联味”一些。

【三】

浙西天目山大峡谷（Songzhizhou）

人于峡谷行，看层层叠叠绿，恨我少生两只眼；

溪自青岩出，听淙淙泠泠音，凭谁不寄一片心！

看得出此联的作者有一定的作联经验，但在处理细节处还不够得心应手。在语言上，“人于峡谷行”这种表达就显得有点随意，第二句的句式有点不够自然，第三句上下联的格律不够稳，表达也太过直白。这些都是些显而易见的问题。修改如下：

人行峡谷中，看绿意层层，不尽清幽生眼底；

溪出青岩上，听水声沥沥，无边朗彻醉心头。

大概修改完以后，保证了文从字顺和表意清晰。当然，再进一步的要求，立意的出彩部分，并没有达到，如果要改到立意也出彩，那就得推翻重来了。作者自己的表意，基本就是上述表达里面的意思了。

【四】

无题（过客）

秋凉西山雨，睽违经年，故里几度儿时梦，初心依旧；

春暖南国風，过去往事，窗前一池菡萏香，绿叶尚存。

此联的问题是句式零散，表达逻辑较为乱。上联写秋雨，又直接跳到儿时，下联又写春风，又有荷花，又夹杂着经年、往事等信息，逻辑非常混乱。针对这两个方面调整为：

西山秋雨生凉，望窗前菡萏香残，犹存绿叶；

南国春风忆暖，叹梦里童年岁静，与守初心。

改完以后，整联的脉络变成上联写眼前的景色，秋意的萧疏；下联回忆儿时，初心动人。结构很清晰了。而“暌违经年”、“过去往事”这些很虚的表达也都删去不用，靠意象本身来说话。

总之，替人改联是一件很累的事情。而修改往往也只能停留在表面的一些问题。至于深层次的立意还需要作者自己去融入自己的情怀而表达出来，这一点是别人替代不了的。大家在写联的时候，完全可以根据我上述说的几点，自己去多多进行修改。